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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月15日刊 | 总第3206期

姐弟恋不应该是向下兼容，向下兼容获得不了自由和幸福。姐弟恋，是姐姐类型的女性和弟弟类型的男性，在双重进步前提下的互相选择。

当时写《三十而已》，这部叫《爱情而已》，我觉得传达的主题都是一种“而已”态度。

无论是30岁的年龄焦虑，还是爱情里对亲密关系的焦虑，我们希望大家都能快乐抵达，不必背负。这是我们“而已”系列一直坚持表达的态度。

张英姬是当下最受关注的都市剧编剧之一。自入行以来，她就一直在写都市情感剧，也见证了这个题材十一年的流变。

2020年她的代表作《三十而已》播出，为“在社会期待与独立自我之间”挣扎向前的都市女性，做了最为当下的注脚。这部剧写完之后，她萌生了写一个爱情故事的冲动。

都市情感剧以追求共鸣感、落点大众话题为最高审美诉求。近年来，与女性有关的一切社会面话题都在被都市剧挖掘。从家庭主妇中年失婚到女性群像抱团生存，从女性的原生家庭到女性的阶层突破，再到女性如何在大城市漂泊……每一个女性主体话题都有着浓厚的写实感和命运感，可以淋漓尽致地被书写，但一涉及到爱情，画风突变。

丧的现实土壤如何开出甜的花？这是一个问题。不少创作者不知该如何将爱情安放在觉醒后的女性身上，女性观众则恐惧爱情会让人“回到解放前”。在这样背景下诞生的《爱情而已》，可以看作是都市情感剧践行现代爱情模式的一次投石问路。

最终，约6.6万人给这部剧打下了8.2的豆瓣评分。

故事的开始，32岁想转岗的梁友安（周雨彤 饰）决定领养一只狗，她渴望每天回家一开门，就有小狗扑向她的治愈感。可惜狗的主人嫌她太忙，梁友安丧失领养资格。后来，她遇见了微信头像是一只拉布拉多犬的宋三川（吴磊 饰），一个22岁陷入年龄焦虑的运动员。两个“被卡住”的人，命运交汇。这很戏剧，也让观众很有卷入感。

从某种程度来说，《爱情而已》包裹了一个“上升通道变窄时期”的爱情故事，剧中借梁桃（马凡丁 饰）之口说出了“公司的福利不是真的属于你，而是为了让你属于公司”的经典台词，最终，他们都逃离了这个狭窄的系统，而爱情，就发生在梁友安和宋三川从狭窄轨道突围，往开阔旷野走去的时刻。

因此，这两人之间的爱情，不是一个优势阶层的人改善另一个人生存资源的符号，不是让观众逃避现实的真空避难所，也不是姐姐的向下兼容，更像是对努力重开一局的人结结实实的激励，这也是《爱情而已》治愈感的来源。

在这部剧完结之际，我们对话了编剧张英姬。以下，是她的讲述。

转向时期的姐弟爱情

我一开始只是想写一个爱情故事，并没有想写姐弟恋。

经过构思后，决定把这个故事放在30+女性和20岁普通男性的载体上来写。我想写出一个全新的弟弟形象，觉得年下应该有强烈的进攻性，而爱情的燃和运动的燃是相通的，最后就决定将弟弟的职业设定成运动员，筛选了一些大的体育项目后最终锁定网球，这个人物首先活起来了。

具体到梁友安和宋三川，我想展现30+群体和20+群体这两个年龄段的境遇，他们一个在职场生死坎，一个在运动员生死坎，两个人一开始的困境就在相同的语境里，怎么突破各自困境，携手重燃，是这个故事的路径。

关于宋三川的羽转网设定，是因为我希望两个人都能勇敢地真正转向。如果一开始宋三川就是打网球，只是打得烂，因为姐姐的到来，打好了，在戏剧上的劲是不够的。另外有一个客观情况是中国羽毛球人才储备很多，有不少羽转网的案例，不过年纪都比较小。

所以22岁做这件事，我们也强调了它的难度，查资料、做采访，希望能尽量把它合理化，而且宋三川确实也没去打温网，他就是到了一个小俱乐部里，一边打杂一边打企业赛。

这些大概都规划好之后，我就开始看书、看资料，因为我本身对运动一窍不通，为了写网球和俱乐部经理人，大概看了七八个月的书，准备充分之后开始进大纲。

运动的燃，连接现实与浪漫

当时写的时候姐弟恋题材还没有这么热，因为我写得慢，写着写着发现它变成了一个红海题材。

对于都市情感，我自己的创作习惯是要写出真实感，无论是戏剧里的真实土壤，还是人物的真实可感，这两个都是我特别在意的。你让我忽略这些，只是写氛围感，确实我也写不来。这个戏我从一开始就希望能在真实土壤的戏剧环境里来建构一个爱情故事，然后探讨爱情这个话题。

《爱情而已》的故事，我希望它长在真实的土壤里，人们的身上还要有浪漫色彩。

故事开始时两个人确实都处在困境里，我觉得这样可以和观众更有共鸣感，也能让他们感受这个戏不一样的气质——有真实质感的爱情。

梁友安和宋三川相差10岁，这是一个有必要正视年龄问题，但又可以让大众均值接受的年龄差。所有好看的爱情戏都是能让观众有迹可循，能在每一刻感受到他为什么动心，她为什么喜欢他，这样才能有深深的代入感。写姐弟爱情，我也是遵循这个原则，要以一种舒服和真实的感觉来写。

写这部剧时最大难点确实也是和现实感的结合，这也是我写这么久的原因，要一点一点地磨，每一场台词、每个情节设置上，都在选取和平衡现实感和梦幻感。

浪漫和现实融合的中间桥梁，可能跟竞技体育的燃有关系，它有现实感、有热血感、也有浪漫感，这个东西我觉得是一个很重要的融合。

治愈与解放的力量

整个故事在我脑海中第一个生成的场景，其实是假发店。

姐弟爱情关系之外，第二组人物就是假父子，这是我自己非常嗨的一个创作点，因为当时写这个戏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了一篇公众号的推送，写广州肿瘤医院对面的一个小假发店，那篇文章非常打动我，我觉得那是一个大大城市里小小的、特别有治愈感的地方。于是脑子里就生发出了这条人物线，安从（涂松岩 饰）一定要在肿瘤医院对面开一间假发店，这是一个非常有治愈感的符号。

这几年我们对原生家庭探讨挺多，我这个戏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男女主确实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也有原生家庭的伤痛，但我最想表达的是：原生家庭只是过去，不是困住他们现在和未来的症结。

剧中梁友安、宋三川成长在单亲家庭，而罗念、陈可也选择离婚，他们都没有被这些东西困住。原生家庭的问题可能谁都有，但是不要被骗，不要相信那个东西能困住你，我觉得这是有解放的力量在的。

写到姐弟恋，其实特别不能回避性这个问题，我们的主角在谈恋爱自然而然的基础上给大家展示了一点点，是很符合姐弟关系的，在这一点上，我也希望能给观众多一些解放的意识。

奈特这个人物和宋三川是作为对照组出现的，放到现实生活里，他是很多人会选择的结婚对象，但在这个剧里，当梁友安在这个年纪到了妥协的边缘，出现了一个所谓的优质适婚男，他有些功利和实际，你可不可以妥协？我想鼓励女性在任何时候都没有必要妥协。

想传达一种“而已”态度

我认为姐弟恋无论是真实生活中，还是在影视语境里，都不应该是向下兼容，向下兼容是获得不了自由和幸福的。

姐弟恋，是姐姐类型的女性和弟弟类型的男性，在双重进步前提下的互相选择。

当时写《三十而已》，这部剧叫《爱情而已》，我觉得传达的主题都是一种“而已”态度，无论是30岁的年龄焦虑，还是在爱情里对亲密关系的焦虑，我们希望大家都能快乐抵达，不必背负。这是我们“而已”系列一直坚持表达的态度。

我觉得原创故事其实就是这样，在当下你心里头最想坚定表达什么，那就赋予故事和人物来转化。

当时《三十而已》特别想表达女性欲望，然后到《爱情而已》我特别想表达的就是爱情的力量，对于普通人来讲，好的爱情是我们生活里能遇到的奇迹。两个普通人，因为遇到了对的人，两个人都变得更耀眼。

至于下一部剧的表达，其实还会在都市情感范畴之内创作。因为我自己一个人写，产出的速度可能比较慢，未来不知道能不能快些，我特别想写快一点。

从入行开始一直在写都市情感，也在见证这个赛道的流变，我觉得现在环境变化非常快，以我们电视剧的生产工艺最起码要有一个超前的敏感度，才能让现在写的东西在两三年后还足够当下。要超出同质化，需要我们对这社会、对大众情绪更有感知。就我自己的感受，比如重建、解放等关键词，是我目前来讲的一些感知，有可能会在接下来作品里呈现。

【文/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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